分论坛1.融资租赁信用体系建设

 

主持人：第一财经日报柏亮

嘉  宾：光大金融租赁总经理潘明忠

      上海资信有限公司总经理沈琨

      德益齐租赁有限公司总经理陆齐赣

      中建投租赁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秦群

      拉赫兰顿融资租赁有限公司总经理徐航

      中联重科融资租赁副总经理黄远锋

      人行征信中心动产融资部总经理李红

      北京汇融律师事务所主任张稚萍

 

柏亮：过去几年融资租赁业的发展主要是以发展规模为主，到今年其实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尤其是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取得了很大的突破。今天上午的会议，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因为悬在我们租赁行业心头上的两块大石司法解释和营改增问题基本落地。但还有两个问题有待讨论与解决，一个是征信体系建设的问题，另一个是明确租赁物权的登记系统法律效力的问题。我们今天讲的信用体系的建设对行业也是有重大意义的。今天嘉宾的结构也是非常好，金融、内资、外资租赁公司的代表均有，同时我们也有资深行业专家。我们首先请融资租赁公司从业务的角度来看，在业务的过程中因为信用体系的问题，给我们带来了怎样的困扰。

秦群：现在租赁的征信环境有点像雾霾天。我们做业务时承租人的征信情况不明晰，融资租赁业务难以开展。现在的市场经济就是一个信用经济，信用环境是我们交易和我们合作的一个前提条件，所以我们也急迫地希望有好的信用体系在里面。   

潘明忠：信用体系的建设对于银行系金融租赁公司也是非常重要。我们跟商务部的融资租赁公司比，也就多了一个便利，就是我们有自己的母行，有时候可以从母行获得一些承租人资信状况的资料，但是这个也是局部的、零散的，非常不全面的。没有信用体系的建设，融资租赁公司对承租人的状况进行调查非常难，危害相当之大。

陆齐赣：我们德益齐在中国做了八年多了，业务做得不错，但是也碰到由于信用体系不健全导致的不良后果。举几个例子，一个是福建千帆印刷的案例，多家租赁公司均介入了；第二个是关于我们公司的案例。我们公司在人民银行征信中心融资租赁登记系统登记租赁合同时，发现了一单业务的客户的登记物、购买合同号已经在人民银行征信系统中登记过了，又到我们公司申请租赁，这是典型的一女多嫁案例。最后一个例子，中国现在登记系统有两个，车辆是车管所登记，非车辆是工商局登记。工商局的登记系统不是全国联网的，有个别恶意的客户做一辆吊车的租赁业务，他先到租赁公司所在地的车管所做抵押登记，登记后其再私刻公章把抵押解掉，然后再将此吊车抵押给其所在地的银行，并到当地的工商局做抵押登记，给租赁公司带来了严重损失。所以对于我们这个行业，如果征信体系，登记系统没有很好地建立，会给租赁公司带来很大的风险。

徐航：我们拉赫兰顿在全球30几个国家都有业务，在很多发达国家成熟的市场，每年都有大量的租赁业务，租赁业务的渗透率能达到百分之十几、二十，究其原因都是基于存在良好的承租人征信系统。中国没有良好的承租人征信系统，整个行业的业务发展受到很大的限制，非常容易出现一女多嫁的案例。没有统一的承租人征信系统，对于承租人的违约风险租赁公司无法掌控。

我觉得有了统一的征信系统，整个体系的建设也要有意识。刚才陆总举出的案例是承租人无意识其将租赁物一女多嫁。但有些时候是租赁公司无意识，比如说2012年某月，我们公司做了一笔业务并在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做了登记，到2013年在查看发现其他公司又将其租赁物登记了。这种情况，就说明第二家公司无意识到此租赁物登记两次。   

黄远锋：中联重科是厂商型的融资租赁公司，在融资租赁公司里面承租人数量算比较多的，其中个人客户占到80%。我们其实也遇到了相关的案例，在车辆登记后，客户再跟其他银行作抵押贷款，我们对此无法监控。所以，融资租赁信用体系建设对于租赁公司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柏亮：刚才提到国外有很好的案例，我们希望建设一个好的征信系统。我们现在要请的张律师，因为她研究租赁业很多年，我们租赁业到底要建立怎样的系统，有哪些企业好的案例可以借鉴。您设想我们可以建立怎样的系统。

张稚萍：信用体系的建设对整个租赁行业来说是一个基本的基础设施建设，只有这个建设好了，这个行业才能健康、顺利地发展。

征信系统的建设基本上实行市场经济的国家都有。世界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征信体系，一个是美国的征信体系，基本上是发自民间的，通过民间的机构，几大征信公司，来把握各个企业和个人的状况，作为登记，他们完全是一种经济利益为主导，政府只是出台一些法律进行监管。另外一个，就是以德国、欧洲为代表，以公营为主，私营为辅。实行央行为主设立一个征信系统，但是也给私营的征信机构留出空间，就是央行和政府主办的征信机构是负责大型的，对银行客户的征信，私营机构负责其他方面的征信。

我们基本的定位，是一个欧洲的模式，这也是符合中国的文化传统和法律意识传统的。如果要是照着这个模式来做，可能以后是以人民银行征信中心为主，还有市场上的征信机构为辅的这样一个征信体系建设的制度。

现在的信息采集渠道主要通过金融机构，而这些信息的使用者都是金融机构，融资租赁公司不能非常便捷地使用此系统，同时我们租赁的客户的信用也不能积累到系统里面。所以这个信用是正反两个方面，正的方面就是有一些中小企业，他们没有信用的积累，在银行得不到资金，要通过融资租赁的方式。而通过租赁公司融资，其经过三年履行很好，其实这是很好的信用，如果能够进入这个系统对其是积累了正面的信用。负面就是，这些中小企业也可能有不履约或者是其他不善的行为，这样负面的信息也会记录到系统里。这样对一个信息系统的丰富和完善是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融资租赁现在规模这么大的情况之下。

对融资租赁写来说，我们是基于资产的融资，租赁公司既有物权又有债权，我们不仅需要需要征信系统，我们还需要物权保障的系统既登记系统。我们讨论信用体系的建设，大家想到的都是征信系统的建设，我们租赁公司发展到这么大的产业，我们不能总是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之下，看到一个承租人跟他做，他到银行那儿可能信用很好，但是到我们这儿可能就敢违约，因为它违约成本低，没有一个地方把他的坏记录记录下来。所以说我们租赁公司或者是依托协会、依托行业主管部门应该去要求就是把我们租赁的信用也纳入到人民银行的征信系统当中去。一方面我们可以使用，另外一方面采集信息的时候也把我们作为一个渠道，这可能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李红：我们这一组讨论都是租赁的信用体系的问题，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是征信，一个是登记。人民银行征信中心有两个登记系统，一个是2007年根据物权法授权建立了应收账款抵押登记系统。一个是2009年在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吴晓灵的倡议下，中国外商投资企业协会租赁业工作委员会跟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商量，希望人民银行建立融资租赁征信系统，经过双方协商，2009年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建立了融资租赁征信系统。截止到近今年，有481家成为我中心融资租赁征信系统的用户，登记量达到了近12万笔，年均的增长达到了43%，覆盖的区域有27个省市。另外，8.4万家的机构和个体工商户通过租赁系统获得融资。目前在我们系统当中反映出来的登记涉及的资产包括建筑施工设备、医疗设备、交通运输工具等等。目前，大家反映一笔一笔登记比较繁琐，所以我中心2012年开发了登记系统接口支持批量上传。   

我再介绍一下融资租赁系统的法律效力问题。融资租赁征信系统是应业界的需要建立的，并不像应收账款质押登记系统是法律规定的。2011年天津高院向社会公布了《关于审理融资租赁物权属争议案件的指导意见(试行)》，要求下级法院在审理融资租赁案件时，要结合人民银行天津分行、银监局、商委、金融办四个部门提出的要求来判断第三人在受让权力时是否善意。根据天津先行先试的模式，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在建设系统的同时，向最高人民法院及人民银行总行汇报了这种模式，并得到了肯定。所以我们近一年来，也在积极配合最高法院融资租赁司法解释的工作。目前基本上也有进展，我们希望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人民银行的融资租赁登记系统的法律效力能有所上升，使我国的融资租赁法律环境更加完善。

沈琨：首先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背景。我们公司是1999年在朱镕基总理的关怀下成立的，当时他的使命是为中国金融体系建设做一个试点。目前公司主要的股东就是人民银行征信中心，现在承担的使命是作为中央政府部门和地方政府部门进行社会体系建设的一个桥梁和一个合作试点，进行一些市场化的征信体系建设的试点。我们上海资信是一个独立客观的第三方的征信机构，我们虽然在征信中心的控股下，但是我们更贴近市场，我们与广大的非金融类的机构做过很多合作。

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融资租赁行业也存在大量的潜在风险，怎么样规避风险，建立征信系统，是目前我们要解决的问题。银行系的租赁公司已加入央行的征信系统，内资和外资还无法加入这个系统，因为其不属于央行监管的范围。据我所知央行的征信系统是比较希望把每一个债务人的所有的负债信息都统一纳入系统中的，这样才能全面、客观、公正地反映每一个负债人的水平。虽然我国的融资租赁公司分属于不同监管部门监管，但是其从事经营活动是一致的，应该纳入统一的征信系统。所以上海资信非常愿意参与到当中来，做一个独立的第三方机构，从共享信息开始，努力推动系统向央行的系统互联互通，甚至是信息共享和交换。

柏亮：从整体上说，核心要解决几个问题。一个是查询信息的接口；第二个是我们租赁公司的资产、交易没有写入征信系统的通道，最后是征信系统里面的信息结构非常单一，它未必能够起到很好的作为征信的作用。刚才的李达总统和沈总分别从两个系统说了一些，下面请各个租赁公司的领导们在这两个系统的基础上提一些建议，从租赁公司角度上讲，我们还需要系统提供什么样的服务？

秦群：信息环境的打造是一个系统工程，不单包括信息系统建设，信息的收集，还有评级的一些技术，建议需要政府和民间来共同合作。信息系统的建设耗费比较长，建议从黑名单开始，比较容易操作的，也是我们迫切所需要的。

潘明忠：首先，在我们国家新一轮经济调控，包括我们租赁行业在内，可能会面临着一些不良资产的集中爆发，而这种爆发会把我们在信用建设上所呈现出来的不足暴露无疑，在这种情况下，社会才有了对信用建设的动力，所谓没有痛就没有动力。

其次，全社会信用意识的培养很重要。我们看到的发达国家社会信用好，是由于如果信用不好所得到的惩罚会很严重，甚至影响到就业问题以及其他情况。而我们现在讲的信用问题都是很狭义的，都是指借贷问题。在我国现在这种信用体系建设缺乏的环境下，开展融资租赁业务，其实风险很大。所以要想我们行业能够长远发展，除了信用建设，最重要的还是全社会的信用意识培养。

黄远锋：我们面对现在的环境，需要政府和民间共同合作。但是现在我们有一个担心，是否要把公司全部的信息给出去，如果把信息给出去，对方是否也会把所有的信息保证完整性，否则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的状况。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在央行的征信系统的支持下，把所有的不管是征信系统还是登记系统都能建设成全产业链、全范围的，全面性的覆盖，这样才能在公平竞争下更好地去控制风险也好。从目前的情况来讲，我们企业从整体性考虑，建立了我们企业内部的征信系统，就是将所有的信用销售业务都在一起管理，所有企业客户的情况都可以查询到。对于未来讲，希望我们与其他租赁公司、担保公司、小额贷款公司等共同分享、共享各自客户的数据和信息。

柏亮：每家租赁公司暴露在阳光下，他们可以选择我们，我们在选择他们的时候看到的是非常片面的东西。国外有非常好的征信系统，我们怎么样将国外好的征信系统借鉴到中国来，同时又能够在中国运行下去。在这方面，两位外资的租赁公司给我们提供一下建议。

陆齐赣：我们公司在租前审查时，通过一些查询方式，对业务前端扫除一些害群之马是很有利的。第一，是央行的征信系统，反映的是银行的贷款记录，不足之处就是时间相对滞后，系统中客户的信用一般都很好。第二，是央行征信中心的融资租赁登记系统，但其无法反映出承租人违约或拖欠租金的情况。第三，是人民法院关于正在审查的案例的案例库，可以查出来这个企业是否正在进行诉讼或之前已经结案的案例，但是这个案例库相对也有一些滞后。最后，是第三方的服务提供商，他们可以提供正要打官司或者是正要开庭的一些企业和个人的案例。

徐航：从国外来讲怎么样做到现今的良好征信体系。我们将欧美的征信体系的模式作为参考，根据中国的现状，以人民银行征信中心为主导，是否会加快征信体现的建立，而我们这么多租赁公司是否全部开始使用人民银行的登记系统，还是只有部分租赁公司在使用。柏亮：综合上述几位的想法，总结出两个思路，一个是以政府为主导的征信系统越完美越好；另一个如果建立政府为主导的征信系统耗时过长，可以在行业内部建立一个征信系统。这两种思路出来了以后，想听听李总和沈总的看法。他们的建议有多少是能实现的，第二不能实现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融合民间自己建立一个征信系统。

李红：现在大家还存在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是租赁公司迫切需要加入征信系统，另外一方面征信系统还存在一些不足。其实今天参会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希望了解行业的动态，目的是为了完善我们的系统，更贴近、更符合大家的需要。刚才我介绍了租赁物登记系统是不收费的，与其我们租赁公司自己去建一个类似的系统，不如积极使用这个系统，都进入到这个系统当中来。从天津的经验可以看得出，如果大家都登记上来，就实际形成了行业内登记量较大，关注度较高的系统，那第三方受让人就要关注这个系统，就应该查询。   

第二，大家比较关注的登记后的法律效力问题，在建设系统的那天开始，人民银行就致力于推进这个法律效力。目前我们登记的法律效力很有希望被确认，大家应该是看到了曙光，如果法律效力确定了，在权益保护方面就应该达到了。

柏亮：大家讲了很多，也提出了很多的建议。最后我们还是要请张律师给我们点评一下。

张稚萍：我想补充两点，第一点就是说这个信息系统建设是需要一个过程，最终的结果应该是非常便捷实用的。例如我查询一个客户的信息，查询结果应该是全面的，包括是否在银行有不良记录，是否欠其他企业款项，是不是有犯罪记录等等。这是一个理想的状态，我们无法一下打到。   

第二点就是谁痛谁明白，租赁公司一定要去呼吁，要去建设对我们行业发展有益的系统，将自己的主张及诉求提出来，让政府部门知道我们的意见，并说服他们接纳我们的意见，这样才能有利于我们行业的发展。

柏亮：今天听了各位非常坦率的态度和观点，我有几个简单的感受。第一个我们大约是2万亿的融资租赁的资产，如果把征信系统做好，这2万亿的资产不仅仅是我们自己的资产，也可以为后续的业务，其他行业的业务奠定好的基础，是2万亿的财富。如果征信系统办得不好，可能会变成2万亿的黑洞。第二个，就是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推动征信体系的建设，推动行业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尽快解决，为行业的发展，为大家的交易提供便利。